2009年8月1日 星期六

寫於南下高鐵

突然想起大學一門通識課的老師。



其實當時並不喜歡他,一個年過半百、操著外省口音、講的更是不折不扣純外省思想的老師。我實在是受不了他偏頗的評論,就像高中的公民老師說蔡英文是老處女時我氣憤難耐的感覺,因此當他抱怨他是如何跟政治立場與他不同的校長不合、校長又是如何趕他走的時候,我總不以為然的哼一口氣─畢竟他實在不是一個好老師啊。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在總統大選前大罵完謝長廷之後,突然語重心長的說:「馬英九真是一個不慕榮利的人啊!他根本不希望當總統,他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拯救大家才參選的!真希望他能當選!」



最後那堂通識課竟在狼狽的補交作業作結束。就在我親自到他辦公室,打算把作業投進他信箱時恰好遇到他本人,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帶著和藹笑容翻翻我臨時抱佛腳的作業,最後慈祥的跟我說:「很好,很好。」禮貌地對他道謝之後,我便離開了。那天的他給我跟上課時迴異的感受,我心情愉悅的踏出了海科院,一方面是因為安全的補交完作業、一方面是他和善的態度讓我覺得他其實是一個好人的。



但我沒想到那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不到一個月後,熟識他的學長告訴我:「老師爬山的時候心肌梗塞過世了。」霎那間我非常震驚,在課堂上總說他時常運動爬山的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又想到他在上課時還講到當他妻子出門前在梳妝台前塗抹時,他就會對她說:「你很美了。」而現在他老婆是何等悲痛呢?又想到他總是嚷著不要被校長擺布,決定主動辭職、退休去享受生活,而他寒假才剛退休,都還沒開始享受生活...。但最心痛的莫過於他是在總統大學前意外過世的,要是他能看到他最愛的馬英九當選,他應該也才能死而無憾吧。



他死後,我突然覺得他迂腐的思想和言論都不是他的錯,是歷史影響他看事情的角度、是教育建構他深信不疑的思維。我不能忘記最後一次見到他時,那充滿善意的笑容;褪下政治的仇恨,他其實是一個善良謙和的人。我很高興命運安排那最後一次的碰面,我明白了膚淺地用政治色彩、社會地位去評價一個人其實是很殘忍的,在那些東西之外我們是可以不需要被歸類、不需要被切割的。尤其在這樣的亂世之下,我們都不該被煽動。



願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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