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7日 星期一

不協調

這是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我的內心深處想要的、腦裡所想的、跟我的行為,全部都不在同一條線上。結果就變成古怪的感覺充滿全身,慌張不安是每天的功課,討厭自己的心情則是一直都在胸腔的位置隱隱作痛。

這樣回想起來,這十年來,我做了很多怪誕的事情,和一些明知只是表面功夫的投機取巧,好像都是為了掩飾這件事情。在喜歡的男男女女面前,沒有自信做自己,只好不能克制的表現出善解人意的樣子;明明念的是電機系,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對這個領域有什麼夢想,即使在面試的時候使勁假裝興致勃勃的樣子,在被問到「未來有什麼目標」時卻技窮的啞口無言;就算進了不錯的公司、如願的出了國,一直都還是覺得只是運氣好,為了防止隨時可能會被別人拆穿自己其實一無所知,更要努力維持自己其實懂得比實際上來的多的假象。更重要的是,我知道這些都是一戳即破的謊言,所以說出口的霎那,看到別人猶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真實的樣貌已經無所遁形了,羞愧和自我厭惡感立刻從腳底湧上頭頂。

我想,我並沒有真的發現問題,在這十年,不算短的精華青春歲月裡。我只是不斷重複一樣的事情:因為對原本的自己沒有自信而先虛張聲勢了一番,為了掩飾我行為裡的不協調,又做了更多無謂的事情,最後無法收拾的時候,為了逃避現實與自我期待的差距,再去做更多別人無法理解、自己也無法解釋的事情。而在這之中,最可怕的墮落是,我連努力都放棄了。

本來只是不確定自己的努力所謂何事,然而還是盡本分的往前走著;最後卻演變成利用自己年輕時候的努力得來的資本(譬如說學校的名字、或是公司的名字、因同學和學長幫忙才完成的論文),揮霍著自己此刻不配擁有的待遇跟期望。

這樣的我,連作夢都會夢到以前研究所的同學對我說:「你現在真的很糟。」或是夢到無意間聽到前同事跟別人嘲笑我不堪的能力跟考績,然後從夢中一路大哭不止到醒來。

我知道在心理上我已經快支持不住了。因為謊言而得來的人生,自始自終都是一場騙局。

這幾年我常都會覺得我真的能好好的活下去,成為獨當一面的成人嗎?還是我會因為自己的一無是處露宿街頭?如果活成這樣還是死掉輕鬆一點吧?至少不用再面對這樣的自己。但是,我不想這樣就放棄啊...。

我想先誠實的面對自己,誠實的去了解這些現況,然後接受。再來,再問自己到底想往哪裡去。最後,再以這種面貌誠實的面對別人。

看東京白日夢女的漫畫,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裡面的人物都想追求幸福,眼看現在的不不甚滿意的生活,想的卻是「要是以前自己怎樣怎樣就好了」,因為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在東京奧運之前結婚才算擠上幸福的行列,所以努力的去認識男人(其實也只是積極去聯誼這種表面上的努力),偶然認識對方也有意思的男性就覺得是命運中的邂逅,或是即使明之是有問題的對象還是在一起,寧可過一天算一天的祈求可能性極低的轉折將自己帶往幸福。最終,裡面的人物想要的並不是幸福,而是「由別人帶給自己幸福」。而這樣的追求一開始就是錯的,沒有任何人會帶給你幸福,什麼都不做的祈求在下個轉角將會有人來拯救你,只會離幸福越來越遠。

「幸福可以靠實力取得」是我表哥在我高三那年傳給我的簡訊。那時我因為失戀很痛苦,便傳訊告訴他我的心事跟無法專心困擾。他回我的簡訊非常簡短,但是卻對我產生很大的力量。有好長一段時間,就算換了手機我都還保留這條訊息,我想讓這句話用力刻在我的心裡,我想去相信幸福一定可以靠我自己的力量去獲得。然而我已經淡忘這句話很久了,直到那天在跑步機上想著漫畫劇情的午後,我突然想起這封簡訊,我甚至花了幾秒才在腦中搜索到正確的字句,然而一旦想起,那句話就立刻像是早就在那邊,撥開灰塵就看到了燙金的邊緣那樣如記憶般正確地印在我的心上。想起來之後,我更加奮力的跑著,我怎麼會忘記這句話了呢?在我20歲的前後,這句話被我奉為圭臬的驅使我向前。

我已經不追求幸福了。小池龍之介的一本書上提過,快樂跟幸福很相似,都是越去想就越得不到的東西。不過這倒不是原因。而是我知道在誠實之前談什麼幸福呢?若我無法誠實的面對自己、把自己誠實的拿出去給別人,那我可能連活下去都是問題吧!誠實的將自己歸零,再有不堪也是自己現在刻度,再努力將自己的實力一點一滴的往上積累。總會有些東西可以靠實力取得,我還是想這麼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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