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8日 星期四

Lonely Paris



耳邊傳來最愛的Amélie電影主題曲,雨聲很配合的滴滴答答在一窗之隔下著。突然想起,啊,我是真的去過巴黎了呢。

巴黎有多浪漫?去之前就因為看了太多被偷、被搶的旅遊文章跟聽了太多過來人繪聲繪影的可怕經歷,而不敢有任何期待。在巴黎一個人奔走的多數時刻,都是無聲的忍受揹包的重量,漸趨疼痛的腰椎、和腫脹的雙腳。雖然我自己沒看到,但我想我的眉頭應該是順便皺了起來。因為聽聞太多手機當街被搶的例子,總是在四下無人之時才敢拿出手機,用GPS確認自己的位置,而且一定用力將手機握得緊緊的,不時張望四周有沒有形跡可疑人影(想像那個畫面,自己大概才是最形跡可疑的)。在巴黎的最後一晚,還因為中午吃了不新鮮的魚以及整個下午暴飲暴食吃了冰淇淋、蛋糕、咖啡、麵包,在天將要黑之際在路邊狠狠的吐了(我一直搞不清吐的原因是是中午腥味甚重的魚排,還是因為我吃了太多有的沒的)。這可是浪漫之都啊!我卻在這裡邊吐邊擔心一旁的行人會不會以為我是因為喝多失態了。

巴黎不浪漫嗎?除了最後一天拉著行李離去時的驟雨,在巴黎的那幾天天氣都很好。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巴黎的藍天白雲,怎麼能夠這麼美麗?適量的白雲有著恰如其分的形狀,瀟灑的在藍天上停泊,難怪莫內能畫出這樣浪漫的色調,因為他們有這樣的天空啊!最喜歡從昏暗的地鐵深處,沿著樓梯走上出口的剎那,光亮的天、裝飾精緻的建築、充滿綠意的樹、還有街角的咖啡店,總是給我瞬間的驚喜。雖然對法文一竅不通,但是在我抱歉地說明自己只會說英語之後,店員總是努力的用有限的英語字彙跟我溝通,笑容就是最窩心的語言。在一家日本的蛋糕店,我突然在收銀台上看到印有Hitonari的宣傳單,忍不住開口問日本女店員這是什麼?並突然想到,對啊,他現在住在巴黎!在日本女店員用生硬的英語回答之後(是音樂會),我甚至還過分熱情的說明我看過他的書呢!在夜裡看到閃耀的艾菲爾鐵塔,徒步走進它,它是那麼的巨大、那麼的醒目,我突然了解人們都需要一個可以仰望的東西,那樣由平地而起的堅韌象徵,也讓每個微小個體確認了自己的存在。從德國到法國,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生活在不認識的語言之中,並練就充耳不聞、聽不懂也不感到不自在的功夫,卻在地鐵上聽到一家人的談天中傳來"Genau"而欣喜。在巴黎聖母院附近的橋上,幫兩個金髮女生照相,意外在相機上看到德文的相機指示,連日不與人交談的我竟因為看到德文感到親切不已,他們最後表達感謝"It's very nice of you..."這也確實是我認識的德國人慣用的發語詞,但我卻因為害羞沒再多問什麼。(就算多問什麼,也不會講德語就是了)

因為是一個人獨行,所以大可以貪婪地看著四周的一切,想要記住映在眼底每一個畫面,卻知道多數將無可避免的遺失在記憶深處。而孤獨像曠野的禿鷹般不時的在我的心上盤旋著,偶而也狠狠地掠住我,讓我不禁自問:我到底為什麼要自己來這樣的地方?當大家在艾菲爾鐵塔前合照、擁吻,我一個人小心地扶著單眼,不斷的按下快門,期待在夜裡照出一張清晰的美麗的鐵塔。好不容易坐了地鐵、轉了車、走了一些路到達事先查好的餐廳,才發現沒有開,因為沒有人可以一起抱怨,只能深深吸一口氣,將挫敗留在原地,試著不帶更多情緒的轉身離開。越來越明瞭我不能太執著什麼,店沒開就是沒開,生氣也沒用,世間上很多事情也是這樣,忍不住老氣橫秋地想著。

因為每一個時間點,只能做一個選擇,只能選擇走一條街、只能選擇進一家餐廳用餐,你不會知道如果等下一個路口再轉彎那會是怎樣的景致(至少此時不能知道),你也不會知道隔壁那家餐廳會不會更好吃,總之你就是存在於一個絕對的時間跟地點,但也因此這個時間點你所做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了。It couldn't be better. 所以何必懊悔呢?我在這樣春暖花開、綠意盎然的時節,獨自來到巴黎,縱使也是有些不夠完美的地方,但是這一定是最好的安排了,我這樣相信著。在巴黎街頭我想著這些事,肩頭的包和相機總是一步比一步更,心裡卻逐漸寬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