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6日 星期五

蘇格蘭燻鮭魚

我曾經非常喜歡一個人....

最後不順利嗎?

嗯...

因為對方不喜歡你?

那倒也不是,其實當時是有機會的。

怎麼說?

我可以感覺到對方也我也有幾分意思啊。

那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不就好了嗎?為什麼不在一起?

你有沒有吃過蘇格蘭的燻鮭魚?

燻鮭魚?

對啊,就是燻鮭魚,在飯店的buffet都有在的燻鮭魚,會放在冷盤區,加上酸豆一起吃很好吃喔。

大概有吧....怎麼樣?

那東西在台灣不太好買,就算有得買也很貴。我年輕的時候住過國外一陣子,那個時候隨處就可以在超市買到燻鮭魚,價錢稱不上廉價,但比台灣的價錢便宜兩三倍,所以我時常買來吃。

嗯。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規模較小、只專門賣酒賣少許食材的店,看到了一個真空包裝的蘇格蘭燻鮭魚。它的價錢比一般的燻鮭魚貴了兩三倍,但透過透明的真空包裝,那魚肉的花紋看起來如此漂亮,我考慮了一下子,抱著嚐鮮了心態買下了。想說偶而為之嘛。

結果呢?

結果,好吃得不得了!簡直不是一般超市買的燻鮭魚可以比的,那魚肉柔軟又新鮮,像是在吃最新鮮的生魚片一樣的過癮。

...

然後我就再也無法回去吃一般超市的燻鮭魚了。

嗯...你的意思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吧?

類似吧,只是我覺得蘇格蘭鮭魚最能說明我當時的心情。那個燻鮭魚的價錢不是當時的我能時常買來的,儘管如此還是偶而咬牙買了,但有一天,面對我的詢問,店主居然帶著些許歉意笑瞇瞇的說:那個啊,以後不會再進了。

然後後來就沒再吃燻鮭魚了?

差不多吧。已經吃過那麼好吃的燻鮭魚了,再去吃一般的燻鮭魚只會覺得生氣。不過偶而還是會吃吃酸豆,遙想一下當年燻鮭魚的美好滋味。

所以如果真的擁有了那個真的很喜歡的對象,會對未來帶來困擾嗎?

如果擁有了之後,又再失去的話,那的確是會滿麻煩的。

這樣好像不太勇敢,還沒開始就害怕失去。

最喜歡的東西,反而讓人害怕真的擁有啊。一旦擁有了,也表示你將失去所有的可能性,今後只能如履薄冰的維持,而最大的可能是摔落山谷,連回音都聽不到。當你反覆從各種角度思考著同樣的事情,一開始是因為慎重,後來反而變得無助,最後連自己的心意都變得模糊了。

我還是覺得,你不夠勇敢喔。

大概吧。我的勇氣只足夠承擔再也不吃燻鮭魚的程度。


2016年12月2日 星期五

意義

當我在頭痛欲裂的午夜時分,想著人生的意義是什麼的時候,樹是怎麼想它的生命意義的?在丘陵上奔跑的鹿呢?牠又是怎麼思考牠的生命?

如果美麗的鹿也懂自由意志的話,牠可以選擇的部分也只有做一隻驍勇善戰的鹿、或一隻溫馴的鹿;做一隻愛覓食的鹿或一隻可以忍受挨餓的鹿;做一隻喜歡探險的鹿、或一隻固守領土的鹿;做一隻珍惜生命道最後一刻的鹿、或是一支甘願投向死亡的鹿。其實這些都是很有限的選擇,牠不可能選擇要做工程師還是要當空姐,也不可能決定自己的休閒是讀書或是看電影,牠沒有辦法改變棲息地萎縮的命運,牠可能也不懂什麼是生活品質。鹿的ㄧ生其實就在一個狹小的範圍裡可以被定義,牠不可能做出超出身為鹿可以做的事情。

人也一樣。

也許人生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偉大,人生的意義最後也變成沒有止盡的追尋。因為我終究只是一個人而已,餓了想吃東西、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想要有來自家庭、朋友、感情的關愛、想要有安全感、喜歡完成事情的成就感、喜歡被稱讚做得好。也許跟鹿相比,我有更多的自由選擇我想做的事情,但是它終究還是在一個有限的範圍裡。在那個範圍之外的事情,我不僅做不到、也無法想像。

長久以來,我似乎不滿足於這個有限的範圍,我總是有難以名狀的的焦慮跟不安,我害怕自己不夠好、害怕自己達不到一個我自己都說不出來是什麼的境地。已經知道的,我不想要;不知道的,又因為無法想像而手足無措。我始終無法逃脫那個有限的範圍,其實就算我能夠逃脫了,我也脫離的我身為人的本質。

我想重新學習做一個人就好,只要做一個人該做的事情就好,就像其他人一樣用逛街、看電影消磨空閒也好,買房子、結婚生子也好,一切都按照規矩來都好。如果所有的程式已經寫在基因裡,我能做的就只有執行。也許結束的那天我能看到其中的意義,也或許那意義並不是基於個人、而是整體的意義。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在遠方的盡頭,其實什麼都沒有。


警告信

她一如往常地在早晨打開自己的email信箱,然後就看到了那封警告信。

我是Y,T的老婆。

開頭是這麼的直接了當。大概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她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血壓開始上升。

信件的主旨其實就是:我知道你們一直有在聯絡、你們的信我都看過了、還有不要再聯絡了。

--

看完信之後,她發現自己的呼吸聲變得明顯而急促。直到同事叫她過去看廠商的樣品,她才匆匆回過神來,想到十分鐘後在別層樓還有個會要開。

她急急忙忙走進電梯,瞥見自己蹙著眉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隨之鬆開了眉眼之間的線條。她覺得很不舒服,她有一種被指責自己做了一件自己明明沒有做的事情的不平。

今天的會議步調進行得很慢,她估計大概要過一個小時後才會進行到她的部分,於是她機械性的將筆記型電腦開機,然後又再回想起那封信的字句。

她記得那封信裡面,對方強調:我知道你們一直有再聯絡。似乎還提到有看過他們的通信。

她忍不住輕蔑地笑了一聲,當然那輕的沒有人察覺。老實說,她不太記得上次是什麼時候聯絡了。她跟T是在大學的時候認識的,那已經是─她不禁動用手指計算─八年前的事情了。T是鐵道社大一屆的學長,他們在一次平溪的活動有了交集,後來在網路上比較密切的聊天、約出來看電影(是當時喧騰一時海角七號),但是那段若有似無的曖昧並沒有維持太久,他們當時各自都還有別的對象,最後在一次不愉快的對話之後,他們在bbs、msn上封鎖對方,她也不再去社團了。沒想到過了三四年,老實說她其實也不太記得確切的時間了,但是他突然又傳簡訊給她,問她最近好嗎?後來在一通久違的電話之中,他們都感覺對方成熟了許多,而當時年輕時的情緒也顯得大題小作了,他們輕描淡寫地聊了以前不成熟的事情,就像在聊去年夏天的颱風那樣的事不關己。

在那之後他們偶而會通email,幾年前T結婚的事情她也是透過email得知的,但是他們再也沒有見面。

因為他們的聯絡再勉強都稱不上頻繁,所以她也沒想過這樣的關係是什麼,大概就是朋友吧,但是對雙方來說應該也都不是什麼必要的朋友。

也因此,她對於這封信感到非常錯愕。

當然,如果問心無愧也不用太在意無端的指控,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心就是靜不下來。

--

我很喜歡你,這點我越來越確定,甚至可以連你的缺點一起喜歡的那種。但是我相信,我總是可以找到我很喜歡的一個人,同時他也可以把我當成唯一的。

她在翻找過去的信件的時候,看到這行,著實的愣了一下。

她其實已經很久很久沒想起T的事情了,畢竟那真的離她的生活太遠了,但是當這封將近八年前寫的字句重新被讀到,她好像還能感受到當時那炙熱又直接的情感。雖然最後那是不被需要的情感,當時T完全沒有真的了解她的心意。 即使如此,那也不能抹滅那種珍貴的心情。

她趁著中午的休息時間,把跟T所有的email都翻找過一遍,一開始只是想確認自己上一次到底是什麼時候跟T連絡的,但不自覺的就掉進回憶裂縫裡。其實不管複習的是喜悅還是痛苦,她都只是像看著化石那樣的心情,有一些驚奇,關於自己原來曾經這樣想、曾經是這樣的人。

當然在她看過那些早期有心和近期無心的字句之後,她也可以想像T的老婆看到肯定是不舒服的。理解滲透了被攻擊的情緒,終究是將那些許想要反擊的心思溶解了。她決定不理會那封信,這是她所能做的,最有風度的回應了。

她再最後看了一眼那封信,看到最後一句彷彿由高處看著低等生物的氣燄:

當然你想怎樣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最好把你的精力放在對的人身上,因為你的時間跟資源也是有限。

「干你屁事!」她碎咒了一聲,就把視窗關掉了。

--

她在晚上八點四十五分的時候登出公司的電腦,就在她開著車滑出公司的地下室時,她的手機傳出了訊息的聲音,像是一個信號,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聲音異常的尖銳,讓她好不容易稍微平復下來的神經又焦躁了起來。她不用讀訊息就知道那是N。

九點左右的車潮已經開始稀疏了,她想起有同事跟她說過看園區的車潮就可以預測股價的事情,不知道九點左右這樣的車量足夠支撐科技業的前景嗎,但至少讓她幾乎準時在九點出現在路口的Starbucks 前。在她一停妥車子,N就已經開門上車了。

「嗨!」N一如往常的開朗,並送上一個輕吻。

她沒說什麼就再將車子變換車道駛,跟著車流駛出園區。她有點不曉得應該要怎樣開頭,她知道她今天有點焦躁,她正試圖鎮定她的思緒,因為她不想要破壞一週一次與N的會面。

「我剛剛發現一件事情很有趣耶,我剛剛從在咖啡廳,到走出咖啡廳外,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在講電話。」

「嗯?」N總是興高采烈的有事情想分享,這也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但她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但是幾乎每一個人的桌面上或是手上都擺著手機,然後三不五時滑一滑、傳傳訊息之類的。」

「我們不是也都傳訊息嗎?」

他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說:「這樣感覺藍芽完全沒用了吧?而且明明講電話是最快速的溝通方法,大家還是寧可選擇用傳訊息來溝通。」

她不假思索地接著說:「因為大家不滿足於一次只跟一個人講話啊。」

N突然沒接話了,她用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太直接的話。但N只是直視著前方,她讀不出他的心思。

在等紅燈的空檔,她開口跟他說了今天收到的Email。當然是簡略的版本。

N似乎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好奇的問:「妳常常跟他聯絡嗎?」

「當然沒有。」她的口吻裡帶有一絲怒氣和輕蔑。

「喔...。那就算啦!是有點討厭啦。」他停頓了一下,「不過也不重要,不是嗎?」

她就算沒有看著他的臉,也可以想像他一派輕鬆的表情,她承認大多時候她喜歡他的樂觀、開朗和不過分驕傲的自信,可能因為這些都是她缺乏的東西。就像仰望著飛鳥,即使不能飛也好像能感受片刻自由的降臨,而她有時候也是同樣的仰望著他,看著他開朗自由地飛翔,就讓她感到欣慰,即使她始終沒有更接近天空。

但今天這樣的事不關己的口吻卻激怒了她。她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輕快地說著這件事情,她甚至不清楚他是怎麼想著他們的事情。她的心思開始紊亂起來,她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開口講話。

「我應該不會收到這樣的信吧?」她終究還是說了,她希望她的語氣是輕快詼諧的,雖然真正聽上去似乎不如她想像的效果好,不過話已離開了嘴邊。

她不敢看他,只是直直地注視著前方脫離主幹道的空曠車道,簡直像是深夜的時間,她希望他能快點說些什麼。

「應該不會。」他緩慢而謹慎地說,「因為我一直非常小心。」

她轉頭看了N一眼,看見他也正在看著她,那眼神沒有挑釁也沒有情緒,但是有一種堅定,訴說著他不會讓關係有任何改變餘地的可能。

她突然又回想起那封信的最後一句話:

「但我希望你最好把你的精力放在對的人身上,因為你的時間跟資源也是有限。」

她想到她從未謀面過的女人,應該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女人,正借用著別人向她傳遞這樣精準的訊息。而這句話確實刺痛了她。

在婚姻制度之下,她確實是過街喊打的低等生物,但是她也對她不需要防著其他低等生物感到慶幸。然而這或許也是她唯一能擁有的優越感。

最終,她必須承認,這麼多年之後的現在,她並沒有找到一個她很喜歡的人、同時對方也願意把她視作唯一的。





2016年11月22日 星期二

句尾的:)

最近因緣際會跟一個在facebook上是朋友、但是現實不是朋友的人會聊上幾句。因為並不熟,在簡短的對話中,雙方都保持自制的友好跟禮貌。這幾天,我突然注意到對方習慣頻繁的在句尾加上了一個笑臉: ),而這些笑臉卻微妙的讓我對這個人的客觀評價往不是那麼中立的地方傾斜。

從開始在網路聊天以來,算起來也是十五年以上的事情了,大致上還算是頻繁的使用表情符號。一開始也許只是為了可愛,或是更生動的傳達語氣,但到後來有點變成一種習慣,總覺得不加上表情符號,對話就變得冷酷起來。

我想這件事情也許跟年紀也有點關係,最近剛好有機會跟跟長我8歲的前同事聯絡,我注意到對方完全不使用表情符號,一開始我會有判斷對方語氣的困擾,但習慣之後,反而對於自己使用表情符號感到不好意思。的確,我好像也已經不是那種可以裝可愛的年紀了,過度頻繁使用表情符號顯得對自己的文字不夠認真,也不莊重。

以前看過一本幽默德國的文化的小書,裡面提到,德國人總是喜歡在信裡面特別冒犯的句子後面加上一個笑臉,彷彿先發制人的要你不能生氣,因為伸手不打笑臉人?關於這個我確實也見識過不少的例子,德國同事如果在信中想要要求你做什麼,便會在句尾畫蛇添足的打上笑臉,讓人有種違和感,好像挨了一記不能拒絕的悶拳。從這點來看,笑臉也可以是有目的性的,它不只是一種語氣的補充,更像是一種手段。

然而在非公事領域上,表情符號的運用反而比較像是確立彼此的相對高度。若不是在意對方的感受,我為何要加上一些正面情緒的表情符號來修飾我的句子?因此,當一句新細明體的鉛字連同表情符號在另一頭的螢幕亮起的時候,對方接受到的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也包含了不管出於任何理由努力表達善意的姿態。這樣的心得其實是觀察自己而來,尤其當我發現,我對每個人使用表情符號的頻率並不一致,即使是對同一個人,也會在不同情境增加使用表情符號。

有時候我們對自己細微的內心移動並不自知,可是我們的行為卻能誠實的在思索之前就表白一切。

但另一方面,接收到善意的那方又是怎麼看呢?當然,恰到好處的善意總是最討喜的,而互動之間高於冷淡、低於討好的界線總是耐人尋味。其實不管在任何情境,被討好的那方,似乎只會越來越難討好。而總是送出笑臉的人,在友善之下仍然難以遮掩擔心自己不被接受的焦慮。


2016年11月4日 星期五

Today is the first day of the rest of your life

我很少有勇氣問自己:

到底自己的人生價值是什麼?

到底自己能做什麼?

到底...

我想我漸漸失去注視自己的勇氣,我想我說不出口,因為不敢尖銳的否定自己,所以我寧可撇過頭。說話可以分心,標題聳動的網路文章可以麻痺時間刻過身體的慌。

但在一些不得不面對清醒時刻,我感到走投無路。不管是物理上還是心理上,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還是親情還是朋友,我徹底失去存在的價值。

也許從現在開始我應該要逼自己看看自己,不管是有多壞,我都要看進我的眼裡、我的心裡。然後親手觸摸它的形狀,如果不喜歡的話,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改變它的形狀。

其實我沒有想要出人頭地,我只是想要在需要自我介紹的時候,能說出恰如其分的自己,不假裝,不心虛。


2016年10月27日 星期四

Imagine

她放起John Lennon的Imagine。

她知道她在想念他。當然,她也可以拿起手機,找到他的名字,然後撥出電話,也許嘟個五聲,他就會接起電話。

但她知道就算那樣做也沒有意義。對話不會有意義,對人生也不會有意義,甚至對想念這件事情也沒有意義。真正聯繫上了,並不能讓想念更好,倒也沒有更壞,就只是偏離了想念的意義。

於是,就放一首歌,放那首他曾彈過的曲子,搭上跟當時相仿的濕冷天氣。想念因而有了歸宿,被合適的安放在流動的旋律裡,徜徉在小野洋子充滿的愛意眼神裡。

2016年10月10日 星期一

分手

好朋友前陣子分手了。

記得不過幾個月前,她才跟我說「應該明年會結婚吧!」她是一個很內斂的人,儘管我們的關係很密切,她也甚少向我訴苦。但是我也能從她偶而半夜捎來的簡訊看到一些痛楚:每次半夜起來都會想到,然後就睡不著了。雖不言痛,但總覺得能在平凡不過簡短字句中聽到帶著血痕的哽咽。

昨天參加一個小聚會,認識了一個兩年前有一面之緣、但始終不算認識的女生。雖然當時只有一面之緣,但我對她有很深刻的印象,因為她長得神似我兩個高中同學的合體。其中一個高中同學是我其實私底下很喜歡的一個女生,她有著帶有東方特徵的五官,很有風韻,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有著難以化解的尷尬;另一個女生則是我高中時期的好友,但這幾年也因為一些誤會加上空間距離,也不再聯絡了。大概因為是這樣帶著遺憾的關係,我莫名其妙地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生充滿景仰。大家談話間問起她的男朋友與前男友,她也十分瀟灑地說:「喔,我現在這個男朋友-其實也快結束了-現在在慕尼黑念書。」大家無不驚愕,為什麼快結束了?「因為我決定要回台灣了。」她平靜自若地說。

她的風趣優雅,一如想像一般地吸引著我。她又提到,其實在哪生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邊有沒有讓你想留下的人。「工作在哪裡都可以做。」所以她當時為了前男友才來德國生活,現在又為了母親決定回台灣。

在十月初的時序裡,德國在清晨和夜裡已經是冷到五度。恰好在網路上看到堂弟分享的「行路難」,劈頭看了前面幾行漫天飛雪,就問堂弟:下雪了嗎?德國好冷。後來看下去才發現不是那麼膚淺的冷而已,空間上的冷充其量只是悲劇的背景,雪上單人的足跡講的也不只是求學孤獨跟辛苦而已,更是一種天地難容的心理困境、和一種愛無所愛的無所適從。

而我不知道我還能再接受幾次的分手來撕裂我。儘管也常故作世故的說,愛情的不恆常正是愛情的特性;也領悟:婚姻其實不是什麼相愛的證明或是愛情的保證,它只是提前預防世間無法久愛的男男女女,不能太輕易地走下以愛為名的台階。但,偶而深夜時分,不知是濕度還是氣溫還是光線打開了平常盡量關緊的寂寞大門,還是恐慌難抑。在載浮載沉的波濤上行徑的愛情小船,即使今天有陽光和鳥語,但我們都知道說不準它會在明天一個大浪後就翻覆,在這樣不知道明天的心情裡,還要堅強地保持平衡,並時時提醒自己:愛就活在現在。

我想著,也許十年前,我還能義無反顧的越挫越勇,不管是生涯還是愛情,挫敗的時候可以放聲哭,但在淚眼中還是期盼未來的亮光。而現在心情確實不同了,要說差異的話,大概就是理解了每個人終究就是一個人,不論和誰拉了手,還是一個人,所以不論在什麼狀況下,都要能保持一個人行走的平衡,而這將會是為期一生的修行。

2016年10月6日 星期四

深夜的幽遊白書



懷舊大概是一種病。一種隨著年歲增長,越是彰顯的病。

任由歌曲自動撥放的午後,突然聽到了幽遊白書的主題曲。一開始是耳熟能詳的面頭曲,然後才是這首較冷門的片尾曲。舊式的日本曲調,伴著溫和純淨的聲音,當然就這樣很輕易地敲進我的心門,也很自然地想到那曾經對幽遊白書異常執著的日子。

國小以前,我都是一個奇怪的小孩,整天都在想一些別人不能理解的事情。譬如說,我會跟我妹還有鄰居年齡相仿的小孩說:我要來創造一種語言,雖然最後只是缺乏想像力的把中文的所有字用ㄉ當作聲母。又或是有一陣子放學回家,偏偏要坐在陽台的圍牆上念社會,只因為當時幻想在最好的風景下唸書應該格外浪漫;然而那不過就是鄉下尋常的社區風景而已,而在三樓高的陽台上,一失足是會死人的。除此之外,我從大概國小一年級的時候,就嚮往跟男生一樣帥氣,所以為了想要證明自己可以跟男生一樣,我除了去爬根本不需要爬的牆之外,還會故意去打同齡但是較為弱小的男同學(柿子挑軟的吃),就像電影一般捉緊他的領口,然後朝他胸口猛揍幾拳,自以為這樣就彰顯了男子氣概了[1]。有一陣子我突然想練忍者功夫,還會利用下課時間自我訓練,去找一些灌木試著跳躍過去。還有我很喜歡看日本的「變身卡通」,不管是美少女戰士還是一群小學生操縱變身機器人拯救世界,我都喜歡,也常常在想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突然出現,然後告訴我:其實你有神秘的力量。說來慚愧,我好像到小學六年級、應該不算年幼的年齡了,都還在苦苦等待。

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突然在某個約莫是周末吃晚飯前的熱門時段看到了新的卡通,還記得那是快打旋風。我很快就迷上並成為忠實觀眾,因為那樣男孩子氣的帥氣打鬥,正是我一直以來嚮往的。但是約莫就在春麗被抓走並被洗腦,然後龍為了救春麗也被洗腦的地方,電視公司突然就單方面地說不再繼續播放了,然後就自作主張的在同一個時段換成另一部卡通。我當然難掩失望,因為我真的很想知道後來肯有沒有辦法救出他們兩個,但我仍然逆來順受的在同一時段看電視公司安排的下一部卡通。「還是快打旋風好!」這個想法並沒有維持超過一集卡通的時間,因為接下來的這部卡通實在太有意思了,我的心情很快地從失落的沮喪到發現新天地的興奮,這就是我跟幽遊白書的相遇。

從此我比從前更興致高昂的每周定時觀賞,偶而也會自己一個人舉起右手,用幽助發射靈彈的姿勢,也試著集中精神在自己的右手食指尖上,但是指尖始終沒有出現亮光。在我積極觀看的同時,我們家的其他人,包括我妹,好像都是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沒有一個人有因此喜歡上,或是連僅僅覺得有點有趣都沒有,他們都索然無味的一邊吃飯,一邊在希望這半個小時快點結束的樣子。跟他們一樣想法的人大概不算少數,因為過了一陣子之後,幽遊白書突然被從熱門時段移到了較晚的冷門時段。一開始是移到星期六的晚上十點,差不多洗好澡之後,就可以坐在沙發前準備收看,所以也還不算太糟。誰知道沒過多久,居然又推移到了更冷清的十一點。國小時期我都十點就睡了,所以十一點真的已經算是很晚了,而且當時我又怕黑,其實不太敢一個人自己在房子裡的一層樓。但是十一點大家都已經就寢了,就算我央求我媽陪我看,她也是無情地說:「要看你自己去看。」我妹則是無用的很早就睡著了。

我還記得我一個人膽怯的從二樓走到無人的一樓客廳,可是又懷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支持幽遊白書的心情。偏偏有時候幽遊白書會出現一些妖怪,在深夜時段裡看到那些其實並不可怕的妖怪,還是讓我怕得要命。就算這樣,我還是堅持了好一陣子。小孩子似乎都會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執著,而我當時執著的是一片超現實的天地,在那樣的世界裡,我深信自己一定是特別的、有一天一定會展現出特別的能力。

如今才發現那樣的心情是多麼的珍貴。天真,原來是一種天賦。一種隨著年歲增長,越是流失的天賦。如果懷舊就像是小狗在忙於追逐自己的尾巴的話,若能夠再重新天真地相信自己,是否就不用這樣懷念過去而白忙一場?


[1] 後來長大之後,我又跟這位小時候就認識的男同學成為Facebook上的朋友,有一次我跟他提到這件事情,還鄭重跟他道歉。結果他跟我說,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情了....。





2016年9月11日 星期日

Porto Day 4 - Guimarã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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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imarães舊城區的一面古牆(1143年建城),上面的文字寫著:葡萄牙始於此)


從Porto坐bus到Guimarães。本來是想去Braga,但週日沒車,便臨時改變計畫。司機人很親切。

整個城市有點空曠、寂寥,加上炎熱的天氣,簡直像是整個城都在放暑假的氣氛。沿路高高低低,雖然知道這是古老的山城,但一千年也變成了抽象的數字,感覺不出實際的距離。

(突然想到,我們現在的文明完全是累積在過往幾千年的文明之上,若把我們這些人從嬰孩之初就丟在原始的自然之中,那我們還是會同樣地依著本能、慾望行事,我們會自相殘殺(其實跟現在也沒有真的的兩樣,只是現在我們不明目張膽)、我們會用手吃剛獵捕到的生肉、我們只要有得吃就很開心而夢想這個詞還沒有被創造⋯。其實我們跟幾千年前的人本質無異,只是隨著歲月累積而來的制度給我們重重限制,變成今日習以為常的模樣。而所謂文明,是完全違反人性的吧,但沒有這些規矩,也無法發展高度的科技。也許人也只是一般的動物而已,只是為了科技發展做出了犧牲,必須違背自己最真實的樣貌辛苦的生活著。否則為何日常之中有這麼多苦痛,難道其他在原野上奔跑的牦牛或在山林間穿所的飛鳥也都在默默的承受生命的苦嗎?)

整個城市沒有什麼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景點,但很喜歡隨意狹窄巷弄盡頭的小廣場,被大樹圍繞,在炎炎夏日裡細碎的枝葉隨風搖曳,發出讓人想眯上眼睛享受的夏末聲響。同時,也自然的聯想到台灣舊社區裡的小公園。葡萄牙總能讓我想到台灣,猛然要講也說不清,通常就在這些匆然一瞥的小細節裡。我試著閉上眼睛聞空氣中的味道,那不是Porto帶著海水鹹味的空氣、也不是德國乾淨得稀薄的空氣,我可以感覺到它帶著複雜的生活氣息,好像看到了哪一戶人家午後的廚房、也好像是油漆剝落的木頭門,那確實是我在哪裡都沒聞過的空氣。

就在要離開的前夕,Vera突然在要結帳時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於是我們倉惶的尋問、奔跑,餐廳的老闆看起來有點事不關己,還提出要我們穿過來時的客運站到另一頭的購物區尋問,保守估計那至少要走一個小時。由於前不久才有把錢包丟在公車的事情發生,我知道最快的方式是直接找公車司機,於是我們在不遠處跑上一台公車,比手畫腳的描述情形,他也非常爽快地立刻打手機幫我們問。"Red?"我們立刻喜出望外。幾乎是鬆了口氣地在站牌等待,差點上錯公車又被一群婆婆媽媽(當然裡面也有男的)著急的攔下,不會說英文的他們一直熱心的用葡萄牙語跟我們解釋,在我們面露茫然之際,大家不約而同看到遠方駛來的公車,接者大家突然一陣歡呼,像是在說「太好了、謝天謝地」,一起簇擁我們往那輛公車前進。

我們抱著期待和感恩拿回歷劫歸來的錢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它看上去歷經風霜。但當我們想用錢包裡的錢買公車票時,卻發現裡面一張鈔票也沒有。錢全部被偷了。然而那也不能算是精準意義的偷竊,因為是我們把錢包忘在車上的。無力、還有方才對葡萄牙與葡萄牙人的感恩瞬間一傾而散的空虛,沉甸甸地壓在心上,我們都說不出話來。

回到Porto後,我們走過橋的上層到河的另一頭與對岸的舊城對望,風景美麗如昔,卻沒有驚喜。我在想我是否已經來歐洲太久?已經不是當年來歐洲不到半年的情形了,當時甫遠離台灣,還感到輕盈,看什麼都新奇有趣,很快的現在又已經累積跟在台灣相當的負載。人只要生活就會積累出厚度,到底是踏實了些,但好像也失去了無限可能的想像和冒險的勇氣。

我跟她有著各自不同的沉重,她的沉重也不只是失去了幾百塊的歐元而已,而我的沉重也不只是缺乏新鮮感而已。我們一前一後的走著,本來還刺眼的陽光很快地就從山城中退出,最後在縱恆交織的舊城小路穿梭著,瞥見一條高低不一的岔路從低處向高處延伸,地上的石頭路在夕陽餘暉下襯著溫暖的色澤,即使在這樣五味雜陳的低落時刻,卻也還是能確實地感受到溫柔的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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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Porto,俯瞰舊城區)

2016年7月9日 星期六

國小六年級

小時候游泳隊的教練今天生日,所以我也就從善如流的跟著大家一起留言祝教練生日快樂,並順便說了「教練真的都沒變」的真話(雖然聽起來像是馬屁)。沒過多久就看到教練特別回應了我的訊息:謝謝冰雪聰明的家瑜(下略)。

不禁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好像回到小時候。只有小的時候才會聽到別人這樣說我,當然批評也是從沒少過,但是總有幾次,被自己尊敬的長輩(通常是老師)這樣稱讚的時候,都會高興的飄飄然。最後一次大概是大一的時候,當時導師跟全班的同學個別約時間碰面聊聊,也算是大學導師少數的職責之一,那次怯生生的進了老師的辦公室,拘謹的聊沒幾句,老師就說:「你一看就是很聰明的樣子。」我倒是慌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要不是還是有點竊喜也不會記到現在。

當然活到現在,就會知道:誰不聰明?只是每個人各有所長罷了。或許那還是好聽的講法,若消極一點的看待現實,我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平庸。或許已經太習慣自己的平庸,以及身在其中的無力感,突然又聽到自己被當小孩子一樣稱讚的時候才會這樣驚奇,有種時間錯置的的錯覺,懷念的感覺也油然而生。

回想起來,國小六年級的時候,除了應付每天的作業跟一學期三次的月考,我的生活就是游泳跟寫作文。那一整年,我每個禮拜的一三五都去游泳隊,寒暑假則是每天去。也是那一年內,我學會了蝶仰蛙捷四式,雖然後來我聽我爸跟我說,教練覺得我在游自由式的時候很像溺水。那一年我也在為六年級的國語文競賽準備,從「海選」到最後一關又一關的篩選,最後剩下我跟另一個女生跟著老師訓練,有時候為了練習寫作文連正課都不用去上。

有陣子我鼻子過敏的很嚴重,總是鼻塞得受不了,媽媽還特地帶我去台北給那種不用健保的名醫看,結果拿回來的藥讓我每天都昏昏欲睡。吃了藥之後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覺,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我失去了對生活知覺,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但即使是那樣的時候,我還是該去游泳的時候游泳,該寫作文的時候寫作文,只是數學作業會寫錯章節,寫到還沒教過的章節,但還是神奇的都寫完了。後來實在受不了這種行屍走肉的生活,所以一開始自己慢慢的停藥,後來就都不吃了。

接著我媽就要求我每天早上起來運動和聽英文。因為醫生說運動也會改善鼻子過敏,所以我媽就要我每天早上五點半起來做運動,不管是爬樓梯還是仰臥起坐都可以,然後接著聽六點開始的空中英語教室。我媽一直覺得英文很重要,所以她跟我說:如果你一整年每天都有聽英文的話,暑假我就帶你去美國玩喔!後來又把獎品改成我一直很想要的照相機。為了這個利誘,我不論寒暑、甚至在冬天天都還沒亮就刻苦的爬著樓梯到三樓聽英文,嘴巴還不停的念念有辭「相機相機.....」。每次回想這些往事,就會驚覺:其實我還滿有毅力的嘛!因為每天都非常早起,有陣子我還把作業留到早上再寫,一邊聽著洛史都華的CD,相當愜意,卻也很專心。

記得那時跟班上同學在聊天,我們就都跟彼此抱怨自己「好忙喔」,然後一個說為了比賽在練舞,另一個說為了鋼琴檢定每天都在練琴,而我就是說練游泳跟寫作文壓力很大。現在想到那時三個小孩在裝大人的說忙,就忍不住想笑。其實最後游泳的成績很普通,一年內就被身材比我矮小的妹妹追過,作文比賽也在鄉賽就止步,我想當時訓練我的老師應該很失望。可是無論怎樣也都不感到遺憾,因為那時我堅守我的承諾,即使我還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卻好像比現在更堅強。

2016年6月13日 星期一

日記

意外翻開大學的日記,看到怵目驚心的2005(那是十年前嗎?不,是十一年...),比日期更駭人的是,當時煩惱的事情跟現在幾乎如出一轍,回到未來跟回到過去也變得沒有分別。

心痛、挫敗,好像還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看著依然清晰的白紙黑字寫著自己好想死,不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努力,雖然毫無動力卻又知道自己應該要更努力。我才驚覺,原來我十九歲的時候就發現了嗎?那我為什麼要浪費這十年?如果我跟我的十九歲並沒有分別,那我到底還有什麼繼續生活的意義?

在失眠的夜裡,胡亂地想著有的沒有的東西。譬如說,意念在死後還是可以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因為一個人總是無可避免的影響身邊的人,即使他的生命終止了,他對周遭人的影響卻還是可以持續。又譬如說,也許人存在的意義並不是肉體本身,而是意念。不管是怎樣的人,都在改變這個世界,也許是一個微笑、也許是一句話、也許是一個場合一個契機,就像蝴蝶效應般改變了遠在天邊的很多事情。也許肉體的存在只是為了乘載意念,就像carrier是為了要將需要的信號傳遞出去,電路的效能有高有低,carrier的相位雜訊有大有小,但是最重要的其實是調變過後的信號本身。所以人可能有美有醜、有聰明有駑鈍,但是那都不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目的,我想要找到我想傳遞的信號到底是什麼,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意義。

失眠的夜裡還有很多很多的淚水,幾乎快要被淚水淹過鼻息,像是要把自己塞進不合身的鐵殼般的痛苦,我想著為什麼我會這麼痛苦?上次這麼痛苦的時候也許是我國小的時候。那次我成功的改變了自己,順利地學會了社會化,就像經過一番痛苦終於從繭中鑽出翅膀還黏在一起的蛾,雖然已經不是蠶寶寶了,不過至少活了下來。這次感覺好像又要經歷差不多的過程,才能羽化成另一種生物。我會想盡辦法找到答案,度過黑暗的甬道,因為我不想在我四十歲的時候,還十年如一日的寫著一樣內容的日記。

2016年6月10日 星期五

Gefängnis

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像生活在監獄當中,被困在電晶體的一開一關之間、被雜訊公式疲勞轟炸、在電容電感的震盪頻率下走投無路。

我不再需要想像電場波和磁場波的交互作用,那曾經在天空中被我虛擬成一個美麗的弧形,往無限的天邊延伸。那些都沒有了。不管是2.4G還是60G,都只在一個黑色亮片裡,在肉眼不可見的Metal 12345穿梭。一點都不浪漫了。

我在想,下次面試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再也不要假裝了?硬要把那些尺寸不合的知識塞入我腦裡,我想我都可以努力,但是假裝成另一個人、擁有另一個人的熱情,就像是在否定原本的自己一樣。

但我也想,如果說自己做不來這種事情,是否表示我又在任性了?

2016年5月6日 星期五

夢中的婚禮

鼓起勇氣,點開了某前男友前幾天結婚的照片。

新郎跟新娘無話可說的登對,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夫妻臉那樣吧?我跟新郎在一起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我們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也沒說不上什麼苦澀,但唯一特別的是新娘也是我的朋友,至少曾經是很親近的朋友。也許事情曾經很複雜,但是現在的我早已明白情與愛是沒有規則的,讓愛情自由地往它想去的方向流動,讓能開心的人開心,是最美好的事情。

其實緣分真的很奇妙,有時候我想起當我第一次看到新娘的時候,是在研究所的seminar。由於他跟這個男生熟悉的互動讓我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當時我還暗想他們很相配呢。這大概就是命運吧,我心服口服,這終究是屬於他們的故事。

可是我還是鼓起勇氣才有辦法看那些照片,照片都是美麗而明亮的,看著那美麗無瑕的禮服閃著絲綢質地的光澤,我想,我永遠、永遠不可能穿上那樣的衣服。有時候我們不免會對未來的事情幻想,譬如說在高中的時候曾經幻想上大學是怎樣感覺、會走在怎樣陽光充沛的長廊上,又譬如以前會跟高中朋友幻想以後生了小孩之後還是會一起散步到科技生活館吃漢堡王或Subway,又或者以前高中一個人的時後,我會幻想以後跟自己的小孩散步時我要跟她說些什麼。可是我從來無法幻想我以後可以做我熱愛的工作(因為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我也從來無法幻想我的婚禮,一點都無法想像,接近不可能的事情是無從去幻想的。

但是以前小時候在當時流行的算命遊戲時,必須要填上三個可能結婚的歲數,我記得我都是填23~26。記得我選高中的時候,爸爸一再說服要我念武陵,還近似哄騙的對我說「以後你想做什麼決定都隨便你,這次就聽我的」,我不知怎麼的,不假思索地回說:「那我要24歲結婚喔。」當時他爽快的同意。當我真的24歲的時候,我想,不管怎樣四年後我一定已經結婚了吧,好難想像未來的四年我的生活會怎樣天翻地覆的改變。沒有,答案已經揭曉,其實過了五年、還是六年,都沒有改變,也許有些事情改變了,但是本質上我還是一個人。

幾年前開始,我甚至會開始暗自蒐集我的婚禮歌單。我沒想過我婚禮要穿怎樣的禮服,沒想過我要找誰當伴娘,卻認真地想著一定要有別出心裁的音樂,讓那些意義深刻的歌詞唱出我理想中的愛情。

可是我不會有婚禮,所以這一切都是白搭。

前陣子突然想通一個道理:很多我們當成是目標的里程碑,並不是終點,而是一個起點。舉凡畢業典禮、率取理想的工作或是結婚,都是如此。可是我們卻常常都把這樣的起點,當成馬拉松的終點那樣的追求,總是一心想著:只要撐過去、只要到了終點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然而那其實都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因為終點其實沒有什麼寶藏,只有一扇門,通往另一個未來。所以我們可以追求的,永遠都只是一種機會,而不是一個結果。

在住家附近的社區慢跑時,我喜歡觀察每一戶人家的房子,看窗明几淨的後面有怎樣生活的氣息,有時也會忍不住想像我想要怎樣的家。很大片的窗戶、可以彈琴的房間、採光明亮的廚房;小孩會怎樣惹事生非、我愛的男人會怎樣堅決地跟小孩說不。我試著想像那扇門後的世界,如果可以百分之百的心想事成,它可以有多麼地吸引人,即使我知道走到那一步有多麼的困難,也許我永遠也無法走到那個地方,一窺那扇門後的世界。而婚禮,連在夢中都未曾出現過。

2016年4月2日 星期六

Time is running out




事情還是該從八年前談起。

第一次聽到MUSE的歌,是在八年多前的主唱大賽。那是個即使在高雄都有寒意的秋末日子,我跟朋友一起坐在台下,聽了好幾遍的Time is running out和This is,直到同系的朱同學上場唱,我才明白Time is running out這首歌有多讓人震撼,他唱的投入、分量足夠,聲音和肢體都散發著迷幻氣息。我記得我當時在台下睜著眼睛看著他,專注的、眼神發亮的,然後心裡在想著另一個跟我在同個空間的人。

當天一回家我就找來這首歌,不停地放。後來又陸陸續續聽了他們的一些歌,但是印象都不深。直到過了一些日子,我看到某個人電腦裡的音樂有MUSE的資料夾,底層的資料夾還有一個favorite(或是the best?),蒐集了幾首其中他最喜歡的歌。我聽了一遍,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卻是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現在想想,也只有那個時候,才有你說說你喜歡的樂團、我說說我喜歡的歌曲,然後再交換意見的空暇和悠哉。

去年間,無意見聽到MUSE的Explorers,驚為天人,而且一定要是在羅馬的live版本的。有一段日子,我每天不停地聽,一再的被同一個段落感動。去年五月,跟實驗室的同事一起去啤酒節,同事的朋友剛好坐在我旁邊,在酒精的催化下兩個不認識的人愉快地聊了起來。先聊到了他的工作,記得他的工作非常的酷,是管理某個地區上空的飛機,然後我們聊到了MUSE。我興奮的告訴他我有多喜歡Explorers這首歌,他似乎沒有印象的樣子,但他說:「我很喜歡Plug in baby,你知道這首嗎?」我搖搖頭。到最後我提早離開說再見的時候,他都不忘一再提醒:「一定要回去聽Plug in baby喔!」我回去之後就立刻放來聽了,是乍聽很吵,但是又很有生命力的歌曲,聽了幾次我也喜歡了。

後來又陸陸續續發現他們很多好聽的歌,而且很多都是在90年末、2000年初的歌。他們的團員平均是36歲,真的很難想像,如果當時我才國中高中,他們應該也還相當年輕吧,卻可以做出這些高度創新、藝術性和可聽性兼具的作品。

直到昨晚,當我站在慕尼黑Olympiahalle會唱的邊緣,看到壯觀的場地跟舞台,還有滿滿的人,我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難道我就要看到他們了嗎?最後我竟然是在Plug in baby流淚,然後跟著大家一起高唱"My plug in baby...."。我自己也搞不懂,那個我早已忘了長相的人,他說的「一定要回去聽喔!」我卻記得這麼清楚。

好不容等到Time is running out,那跟CD幾乎一樣完美的旋律跟歌聲,讓我又回到了八年前的主唱大賽,而當時我從來沒想過我可以有一天親眼看到他們、聽到他們。我好想告訴那個當時在我心裡的人,我聽到他們唱了,儘管our time早已經running out。本來時間就在每一刻的當下就running out了,不是嗎?



2016年3月30日 星期三

集體的惡意

這幾天風聲鶴唳。那天一早起床,照例刷facebook以期趕走一些睡意,沒幾秒我就知道出大事情了。一開始我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人們的怒氣從螢幕洶湧而上。

這些我現實中就認識的人,在我眼裡都是很好的人,平常待人和善、知書達禮,但是他們這天都不約而同地提到「死」字,更正確地說,他們都在詛咒另一個人「去死」。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樣,這件事情很恐怖,記者也不遺餘力地描述讓它更為驚悚,只是在我們都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大家群起憤怒的怒吼,要另一個人去死,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的感覺上也一樣的恐怖。尤其,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

接下來像是終於抓到小辮子似的,與其去思考: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情?如何不再發生這件事情?部份的人卻更想證明「廢死的人是錯的」。只是這並不是證據,尤其在死刑還存在在台灣社會的今天,這既不是因、也不是果。

而其他許多人,包括我的朋友們,都直接就判兇手死刑,他們說,殺人償命,就這麼簡單。於是我在想,為什麼?今天這個人毫無理由的就當街殺害一名毫無抵抗力的兒童,我們不能接受,所以我們就可以集眾人之力去殺他嗎?那我們終究還是殺害了另一個人啊,以眾人之名地。難道,有理由的殺人比較情有可原嗎?

那麼,今天這個人,真的是毫無理由的去殺人嗎?每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我們的大腦需要一個動機,才去做一件事情。沒錯,他真的不認識這個遇害的小妹妹,小妹妹也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會不會在他的人生中,他已經接收了太多的惡意,四面八方的。根據記者的報導,他國中時期就因為外貌被人嘲笑、取難聽的綽號,他目前失業在家,大家也不忘狠毒的冠上「啃老」的形容詞,我不難想像在他的生活充滿著沮喪、憤怒、無力。在社會最底層的地方,你所能想像的惡意他都在默默承受,在這種處境下,他想對這樣對待他的社會報復,他只能選擇一個比他更弱小的,用最殘忍的方法證明他也還有能力傷害別人,正如別人傷害他那樣。那個弱小的孩子並沒有施加他任何痛苦,可是最後卻是由她幼小的身軀承受全部的罪。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鋪天蓋地的惡言隨之而來,譬如說因為他沒工作,就被評為「啃老」、「廢人」、「這種人為什麼要活在世界上」。可是,這個世界並不是人人生來平等的。我們都是人,可是從小生在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經濟環境、經歷著不同的事情,如果你過得很好、有親愛的家人可以愛、有目標去努力,那一部分是你的努力,但另一部分也是你的幸運。而那些過得不好的人,也許就是缺了你的幸運而已。當人們因為他的罪,連同他的身分一起唾棄的時候,其實也傷害很多同樣處境的人,有多少失業不得志的人,其實就是這樣每天被認識的親友、不認識的路人批評訕笑,他們已經過得夠跌跌撞撞了,這樣集體的惡意又推了他們一把。

如果,今天他殺人的理由,是為了抗議這個沒有辦法指認出敵人的惡意,那我們以群體之名又將他傷害;我想問,如果他有罪,我們沒有罪嗎?


2016年3月20日 星期日

翠亨B棟

在熬夜的深夜時分,我突然想起那不管是時間還是距離都很遙遠的翠亨B棟。

那開放式的樓梯(但相當陰暗),學生餐廳的氣味,早晨的晨光曖昧的穿過窗櫺的光澤和溫度(還不算熱,但是知道今天肯定會相當熱,正如其他天那般),自習室嗡嗡作響的冷氣和白的沒有溫度的燈光(卻又不夠亮)。那些細節,突然在我的腦中鮮活了起來,彷彿我還是大一大二,那什麼都不知道、卻以為什麼都知道、還可以理直氣壯任性的年紀。

大二上的時候,我常去翠亨B棟的自習室念書。那是我剛開始打算發奮念書的時期,我每天都去,除了吃飯、上課、睡覺之外的時間,我都在那裡,少一分鐘都覺得罪惡的往自習試鑽。人有個重心都是好的,那時念書就是我的終極目標,我過的很痛苦,卻也過的很快樂。痛苦是因為越是投入,越發現自己的不足,那陣子我甚至有了人生中史無前例的失眠,因為我一躺上床就開始想:今天念書念的不夠、不夠專心、進度不夠、明天還要念哪些東西、要快點睡覺因為明天要早起繼續念,越是想要入睡越是睡不著。但能有什麼比生活有目標更快樂的事情呢?我清楚的知道我每天在堅持甚麼,而且我對於我繼續堅持引以為傲。

那時我每天安排進度,記得有次有喜歡的男生約我晚上出去,內心天人交戰,最後還是去了。但當我十一點左右回到宿舍之後,我還是馬上抱著我的電子學進了自習室,靠著雞精跟喉糖提神,一路念到四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隔天並不是考試,我只是強迫症似的堅守對自己的承諾。但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就算用盡所有時間念書,還是會念不完。記得有次在考最後一科電子學之前,我已經連續好幾夜沒有好好睡覺了,但是我還是跑去自習室繼續念電子學直到最後一刻,想說念多少算多少,但是不管喝雞精還是吃喉糖都無法有效的提神,我總是念一念就目光渙散,一直在同一行打轉,最後忍不住倒下睡著。

當時我們寢室除了我之外,我的室友們也都差不多的誇張。可能因為我們都是電機系的,大二課業壓力突然變的很大,我們剛好在那個時期又都非常在意成績(或是互相影響?),所以除了其中一個比較樂天室友,當時還忙著玩社團,我們三個都花非常多時間念書,現在想想簡直像是比賽似的。早上大約七點,A室友的鬧鐘就會乒砰作響,他本人常常睡得渾然不覺,但是如果我輕聲叫他的名字,他就會馬上跳起來。然後A一起起床就立刻急急忙忙的爬下床,胡亂梳洗一下就急奔自習室念書。接下來八點半,我就會看著A空蕩的床鋪,在罪惡感中匆匆起床,隨便喝個麥片就前往自習室。雖然早上在自習室總是會精神不濟,但我還是都免強硬撐著。B室友比較晚起,可能十一點左右才起床,但B也是一起床就坐定在書桌前看書。C則是時間不定的去參加活動了。我們這四個人唯一有交集的時間就是大約半夜兩點,這個時候我跟A都從自習室回到寢室了,我們才開始放鬆的聊天、或是陸陸續續去洗澡,常常因為聊得太開心被鄰近寢室的同學大吼。事實上,到離開宿舍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們這間寢室在那層樓多麼「有名」(惡名昭彰)。而通常當我跟A要上床睡覺的時候,B還在書桌前繼續認真念書。這就是我們大學女生的宿舍生活。

其實在這樣的壓力下,我們最後都有各自的不開心。當你太在意一個東西,害怕失敗的焦慮將會如影隨形,最後其實我都快忘記我這麼努力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知道都堅持這麼久了,不能半途而廢,無論如何一定要撐到大三結束。結果,大三一結束就真的再也不想念書了。

大四搬出去住之後,不管是翠亨B棟還是L棟、H棟都很少再去了。不只是不再需要念書了,學生餐廳也不去了,畢竟外面還有更好吃的東西。大一的時候,C在下課後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我故作姿態的推辭,最後卻還是在學生餐廳裡碰到她,只好就尷尬地一起吃飯。後來,她是到現在都一直在我身邊的朋友之一,這十年之間我們當面對罵過,也曾分別在彼此痛哭的時候溫暖的安慰對方,當我最不自信的時候,她卻毫不懷疑地跟我說,你一定可以啊,你忘了你以前還教我電磁學嗎?有些人可以這樣無條件地相信你,還拿出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我為什麼不能相信我自己呢?

我還記得那在陽光下的建築物,我還記得總是緊繃地踏在時間浪潮前端的自己,為了證明自己而毫無保留。有時候沒動力的時候,會試著想想我傑出的同學和朋友們,此刻正在多麼努力、認真的生活,因而覺得自己也要跟上才行。但是有時候其實只要想想自己,就會知道自己值得我現在更努力一點,以高雄的藍天發誓,以青春為證。

我的少女時代─賣我們共同的回憶


猶記得一兩個月前,看到了這部電影的預告片開始在網路上曝光,看了一下片名,才想到:「啊,是這部片。」

因為我早在半年前就聽過這部片的名字了。時間拉回今天二月初的時候,搭著爸媽的車通過我家前面的小巷時,看到有一些區塊被圍住了,我媽不經意地提起:「他們好像在拍電影喔!」

「是喔。」不知為何,明明是這麼有趣的事情,就在我家走路一分鐘以內的距離,我當時卻只是抬了抬眼,就任由遮擋視線的帆布從我眼前消失。不知道當時在我心上的是什麼事情,蒙蔽了明明是這麼難得的機會。後來我常常想,要是我當時可以過去探頭探腦一下,也許就可以看到他們是怎麼拍電影的。所以有的時候真的要留意自己的內心的東西,當那些東西脹得越大的時候,往往會讓你看不見其他美好的事物,最後竟視而不見得讓它從眼前流逝。

他們也許在那邊拍了一段時間,所以隔了幾天,當我跟媽媽又在巷子裡準備要出門時,突然又看到他們的工作人員跑了過來。

我媽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在拍電影嗎?」

「對。」看起來比我年紀還小的男生老老實實地回答,一點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

也許是看對方年紀比我還小因而放下了警戒,或是因為這裡就離我家幾步遠因而讓我充滿安全感,一向避免跟陌生人講話的我居然也理直氣壯的加入了攀談:「是什麼電影呀?」

「青春校園喜劇。」

「哦....,」聽起來有點廉價的題材,我記得我當時這樣暗想,「那什麼時候上映呢?」

「大概今年暑假的時候。」看起來就未經世事的年輕男孩,真的就這樣有問必答。

「片名是什麼?」

「我的少女時代。」

聽起來好遜的片名,而且讓我想到韓國女子團體少女時代,我應該永遠記不住吧?當時故作親切的道謝之後就隨即上車離去了(而且是那種年長的人對年輕人展現的那種親切)

其實我真的沒記住這個片名,直到我再度在youtube上看到這個名字,記憶才又被喚醒。一開始我還耐心地檢視兩個不同版本的預告片,想找到在我家附近拍的片段,結果還真的被我找到了一幕,儘管只在預告片出現了一秒鐘的時間,還是讓我興奮地到處炫耀:「就是在那幾分幾秒,那是我家隔壁的巷子喔!」其實光看預告片就知道,正如那位老實沒有心機的年輕人所說,這就是一步青春校園喜劇,這也意味著,深度有限,只能期待輕鬆、好笑的劇情。但另一方面,它又隱隱約約吸引我,因為這部片描述的年代,正好也是我的青春年代。

於是看在主題曲好聽、我家附近有在電影中有出現、懷舊情懷的可能,我看了這部電影。結果一開場,就是我家附近的場景,原來劇情安排女主角跟女配角都是住在我家隔壁的巷子上,所以除了一開場之外,後來還出現了很多次我家附近的畫面。除此之外石管局附近也有入鏡,那附近的氣氛古樸可愛,早先就是拍婚紗的熱門地點,近年來的青春校園電影也常常在那邊取景。另外,也是劇情中重要的地點─溜冰場,看起來是在象山山腰上的溜冰場。看國片其中一個有趣的地方就是指認劇中的場景。

除了場景之外,一開頭的地方確實也笑料十足,而且十分貼近我的青澀歲月。那時是剛從國小畢業的尷尬時期,每個女生都被迫在升上國中之際剪上不合臉型的過短短髮,我當時也是每天都在跟我的自然捲掙扎,每天都在想不同的方法讓頭髮看起來比較直。記得有一陣子因為在報紙上看到嬰兒油對髮質有幫助,我就每天洗完澡後在頭髮上塗上大量的嬰兒油,也沾沾自喜效果確實不錯,因為頭髮至少不再蓬而毛躁,只不過不只一個人告訴我「你頭髮看起來很油」....

班上也總是會有幾個女生坐在教室的後方,利用上課的時間抄寫流行歌的歌詞,一起互相嘻笑說哪個偶像明星是她的老公。(這個部份我是沒有加入,因為當時我還是裝模作樣、自以為高尚的那群學生,所以不屑迷戀明星的外表)記得當時的導師看到一個女同學在上課抄寫歌詞,就直接抽起她正在抄寫的那張紙,用大家都可以聽到的音量說:「如果真的要寫,就要寫自己創造的東西,幹嘛去抄別人的東西,完全沒有意義。」其實也沒有說錯,只是她不懂那是我們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紀,於是每一首悲傷的歌詞都好像是在寫我們的故事,即使只是發現上週開始注意到的男生其實有女朋友這種無聊的小事。還有如電影所說,即使到了高中,我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書局或文具店,國小的時候會買明星的護貝卡(但都是日本女星),國中之後就是迷戀於收集可愛的信紙,再拿這些信紙寫給幾乎每天都會在學校見面的同班朋友。

電影中,飾演女主角的好友的過動短髮少女,其實也一點都不誇張,那時幾乎每一個班上都有這樣的中性女孩,她們通常運動細胞特好(連男生都會敬她們三分的程度),會以偷抓其他女生的胸部或掀他們的裙子為樂。那時我們班上也有一個這樣的女生,她比其他女生都來得更單純,更像一個小朋友,她不介入當時女生們喜歡的「最好的朋友」的遊戲,只是忠實地扮演一個逗大家開心的腳色。那時瘋狂之際,我們每天下課都上演追逐戰、廁所鎖門潑水、也不顧內褲是否露出的在地上扭打發洩過剩的精力。這些橋段直接映照我的青春,而這大概是電影中最美的部分。

平心而論,撇開我家附近的巷口、共同的青春記憶,這部電影的步調過慢、一些貫穿劇中的梗也不夠精緻、有些對白太矯情、結局缺乏美感(大概只有台灣偶像劇的水準)。譬如說,男主角總是強調的「炸醬麵,醬跟麵要分開。」這個台詞聽第一次還好,聽到第三次就覺得很無聊,沒想到最後大結局,男主角在重逢時的第一句話居然也是這句,還是從成熟的言承旭口中說出,真的是非常不搭,本來因為主題曲正慢慢堆疊累積的感動,在這一刻立刻消散無蹤。

不管是真實的人生或虛構的電影,最完美的結局也許並不是重逢,若是重逢,也不是非要相愛。其實電影中,我們會被感動的原因都是因為它真實的那部分,譬如說真實的呈現我們青春的樣子,沒有人在那個時候光鮮亮麗,每一個人都幼稚過、犯過錯,但是就是因為那份真實才顯得真摯。而我們都知道,在真實的世界裡,言承旭這樣的條件早就已經跟在國外認識的正妹結婚,陳喬恩也不會碰到劉德華,但是那又如何呢?如果再多年以後,你的心中還能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多年前他所說的話還能成為現在的力量,那麼不用去facebook尋人,你也會知道這其實就是最浪漫的事情了。這樣在愛情故事裡的殘缺,未嘗不是人生故事裡的圓滿?而在電影裡的形式上的圓滿,卻往往讓電影背後的意義失焦,成為最令人遺憾的殘缺。


2016年3月1日 星期二

信心

晚上六點多,地球已經側身讓陽光遠離了,即使是潔白的雪也如天一樣的暗下來。對面的同事每天都會在差不多的時間離開,今天他也是一樣,穿上外套、將椅子滑近辦公桌,簡短的說了聲「再見」。

當我抬起頭,也回聲再見的時候,他頭也沒回的打開門離開。而我的眼光仍懸在空氣中一陣。欸,好吧。我想。

前幾天,剛好跟另一個同事都一起工作到很晚,但是我們都各忙各的事情,鮮少交談。等到我要走的時候,我經過他的位子,語氣輕快的的跟他說:Bis Morgan!他則低聲的回了再見,但是一直到我真正走出辦公室的門之前,他的眼睛都是死盯著螢幕,一刻也沒有為了我離開過。那居然讓我覺得受傷。他一直是實驗室中相對比較友善的同事,偶而我們會討論工作、偶而我們也會聊一些別的事情,但是現在他卻連一眼都懶得抬起來,我大概是真的做錯了什麼吧,但是我也說不上那究竟是什麼、或者是究竟有哪些事情有自己說是做對的。一直到走到公車站、坐上公車、在從公車站走到家,那種不快的感覺都還是緊緊跟隨。

到了隔天,我們又在辦公室碰到,他卻又神清氣爽的主動問候我,親切的跟我聊了他工作的進度。我突然又如釋重負,也許他昨天只是太忙了,我真的是想太多了。很久以前,曾經有人跟我說過:要對朋友有信心啊!如果對朋友有信心,就不會把那些枝微末節的事情視為傷害,反而能以貼心的心情替對方著想。但是到了最近,我更體認到:對別人有信心,其實是來自於對自己的信心。

因為如果對自己有信心,就會相信自己值得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其中包括被善待。如果對自己有信心,其實不管外界給你怎樣的訊息,你都不會把它解讀成負面意涵,不論怎樣都能以自己的步調自在生活。聽起來十分的理想,可是不巧的是,這好像不是我天生認為我該擁有的東西。我總是覺得別人對我的好是因為對方弄錯而得來的僥倖,因此也隨時會消失。不止如此,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否應得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吧!不管是工作還是人際關係的問題,最後都會以這句話當做總結。說起來好笑,每當我焦慮的時候,我就會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你要更努力念書」,即使我現在根本不需要「念書」。

但我知道不管怎樣,相信別人絕對是對自己沒有壞處的。如果最後一刻,還是發現自己被背棄了,那也就是這樣而已,可是在這之前,不用再因為自我懷疑而萎縮。

在他離開後的幾分鐘,我才想到,啊,剛剛應該要再對他說: Gute Heimfahrt!(回家小心)下午以來降下的雪花,已經讓整個世界換了一個顏色,開車上班的同事也許剛剛正煩惱著路滑又塞車吧。



2016年1月2日 星期六

距離幸福 太遠

2016的第一天,對一切事情缺乏動力。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

去年年初期盼的事情,繞了一圈的春夏秋冬早已成空。現在在意的事情,到了年底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也許也是恍如隔世吧。

一天一天一天一天地變老,話沒有少說,卻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真的有在變好嗎?其實要怎麼肯定的回答呢?

我感覺自己存在的意義一點一滴的消退。說這種喪氣的話,又如何對得起連活著都沒有機會的人呢?

耐心,是最近常常在腦海中冒出的字眼。我最需要大概就是更多的耐心吧。耐心的每天重複做一些好像看不到成果的努力,譬如說每天多聽一些德文、多看一些paper、多主動跟實驗室的人說話,若能這樣每天每天的做,總能累積一些什麼吧?

當情緒跌至深谷的邊緣,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不讓自己真的掉進去。新的一年,希望哭的時候可以輕輕哭就好,一轉身還是要去做該做的事情。今年就要滿三十歲了,記得二十八歲的時候,有人跟我說:「如果我要找女朋友的話,我只會找二十八歲以下的。」現在都已經三十歲了,我想我距離各方面圓滿的幸福真的還太遠。

我想要有一天可以告訴別人,我在做的事情我很喜歡,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我這一生已經蒐集到了所有我能得到的幸運了,接下來應該是看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