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6日 星期四

深夜的幽遊白書



懷舊大概是一種病。一種隨著年歲增長,越是彰顯的病。

任由歌曲自動撥放的午後,突然聽到了幽遊白書的主題曲。一開始是耳熟能詳的面頭曲,然後才是這首較冷門的片尾曲。舊式的日本曲調,伴著溫和純淨的聲音,當然就這樣很輕易地敲進我的心門,也很自然地想到那曾經對幽遊白書異常執著的日子。

國小以前,我都是一個奇怪的小孩,整天都在想一些別人不能理解的事情。譬如說,我會跟我妹還有鄰居年齡相仿的小孩說:我要來創造一種語言,雖然最後只是缺乏想像力的把中文的所有字用ㄉ當作聲母。又或是有一陣子放學回家,偏偏要坐在陽台的圍牆上念社會,只因為當時幻想在最好的風景下唸書應該格外浪漫;然而那不過就是鄉下尋常的社區風景而已,而在三樓高的陽台上,一失足是會死人的。除此之外,我從大概國小一年級的時候,就嚮往跟男生一樣帥氣,所以為了想要證明自己可以跟男生一樣,我除了去爬根本不需要爬的牆之外,還會故意去打同齡但是較為弱小的男同學(柿子挑軟的吃),就像電影一般捉緊他的領口,然後朝他胸口猛揍幾拳,自以為這樣就彰顯了男子氣概了[1]。有一陣子我突然想練忍者功夫,還會利用下課時間自我訓練,去找一些灌木試著跳躍過去。還有我很喜歡看日本的「變身卡通」,不管是美少女戰士還是一群小學生操縱變身機器人拯救世界,我都喜歡,也常常在想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突然出現,然後告訴我:其實你有神秘的力量。說來慚愧,我好像到小學六年級、應該不算年幼的年齡了,都還在苦苦等待。

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突然在某個約莫是周末吃晚飯前的熱門時段看到了新的卡通,還記得那是快打旋風。我很快就迷上並成為忠實觀眾,因為那樣男孩子氣的帥氣打鬥,正是我一直以來嚮往的。但是約莫就在春麗被抓走並被洗腦,然後龍為了救春麗也被洗腦的地方,電視公司突然就單方面地說不再繼續播放了,然後就自作主張的在同一個時段換成另一部卡通。我當然難掩失望,因為我真的很想知道後來肯有沒有辦法救出他們兩個,但我仍然逆來順受的在同一時段看電視公司安排的下一部卡通。「還是快打旋風好!」這個想法並沒有維持超過一集卡通的時間,因為接下來的這部卡通實在太有意思了,我的心情很快地從失落的沮喪到發現新天地的興奮,這就是我跟幽遊白書的相遇。

從此我比從前更興致高昂的每周定時觀賞,偶而也會自己一個人舉起右手,用幽助發射靈彈的姿勢,也試著集中精神在自己的右手食指尖上,但是指尖始終沒有出現亮光。在我積極觀看的同時,我們家的其他人,包括我妹,好像都是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沒有一個人有因此喜歡上,或是連僅僅覺得有點有趣都沒有,他們都索然無味的一邊吃飯,一邊在希望這半個小時快點結束的樣子。跟他們一樣想法的人大概不算少數,因為過了一陣子之後,幽遊白書突然被從熱門時段移到了較晚的冷門時段。一開始是移到星期六的晚上十點,差不多洗好澡之後,就可以坐在沙發前準備收看,所以也還不算太糟。誰知道沒過多久,居然又推移到了更冷清的十一點。國小時期我都十點就睡了,所以十一點真的已經算是很晚了,而且當時我又怕黑,其實不太敢一個人自己在房子裡的一層樓。但是十一點大家都已經就寢了,就算我央求我媽陪我看,她也是無情地說:「要看你自己去看。」我妹則是無用的很早就睡著了。

我還記得我一個人膽怯的從二樓走到無人的一樓客廳,可是又懷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支持幽遊白書的心情。偏偏有時候幽遊白書會出現一些妖怪,在深夜時段裡看到那些其實並不可怕的妖怪,還是讓我怕得要命。就算這樣,我還是堅持了好一陣子。小孩子似乎都會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執著,而我當時執著的是一片超現實的天地,在那樣的世界裡,我深信自己一定是特別的、有一天一定會展現出特別的能力。

如今才發現那樣的心情是多麼的珍貴。天真,原來是一種天賦。一種隨著年歲增長,越是流失的天賦。如果懷舊就像是小狗在忙於追逐自己的尾巴的話,若能夠再重新天真地相信自己,是否就不用這樣懷念過去而白忙一場?


[1] 後來長大之後,我又跟這位小時候就認識的男同學成為Facebook上的朋友,有一次我跟他提到這件事情,還鄭重跟他道歉。結果他跟我說,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情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