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27日 星期四

Imagine

她放起John Lennon的Imagine。

她知道她在想念他。當然,她也可以拿起手機,找到他的名字,然後撥出電話,也許嘟個五聲,他就會接起電話。

但她知道就算那樣做也沒有意義。對話不會有意義,對人生也不會有意義,甚至對想念這件事情也沒有意義。真正聯繫上了,並不能讓想念更好,倒也沒有更壞,就只是偏離了想念的意義。

於是,就放一首歌,放那首他曾彈過的曲子,搭上跟當時相仿的濕冷天氣。想念因而有了歸宿,被合適的安放在流動的旋律裡,徜徉在小野洋子充滿的愛意眼神裡。

2016年10月10日 星期一

分手

好朋友前陣子分手了。

記得不過幾個月前,她才跟我說「應該明年會結婚吧!」她是一個很內斂的人,儘管我們的關係很密切,她也甚少向我訴苦。但是我也能從她偶而半夜捎來的簡訊看到一些痛楚:每次半夜起來都會想到,然後就睡不著了。雖不言痛,但總覺得能在平凡不過簡短字句中聽到帶著血痕的哽咽。

昨天參加一個小聚會,認識了一個兩年前有一面之緣、但始終不算認識的女生。雖然當時只有一面之緣,但我對她有很深刻的印象,因為她長得神似我兩個高中同學的合體。其中一個高中同學是我其實私底下很喜歡的一個女生,她有著帶有東方特徵的五官,很有風韻,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有著難以化解的尷尬;另一個女生則是我高中時期的好友,但這幾年也因為一些誤會加上空間距離,也不再聯絡了。大概因為是這樣帶著遺憾的關係,我莫名其妙地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生充滿景仰。大家談話間問起她的男朋友與前男友,她也十分瀟灑地說:「喔,我現在這個男朋友-其實也快結束了-現在在慕尼黑念書。」大家無不驚愕,為什麼快結束了?「因為我決定要回台灣了。」她平靜自若地說。

她的風趣優雅,一如想像一般地吸引著我。她又提到,其實在哪生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邊有沒有讓你想留下的人。「工作在哪裡都可以做。」所以她當時為了前男友才來德國生活,現在又為了母親決定回台灣。

在十月初的時序裡,德國在清晨和夜裡已經是冷到五度。恰好在網路上看到堂弟分享的「行路難」,劈頭看了前面幾行漫天飛雪,就問堂弟:下雪了嗎?德國好冷。後來看下去才發現不是那麼膚淺的冷而已,空間上的冷充其量只是悲劇的背景,雪上單人的足跡講的也不只是求學孤獨跟辛苦而已,更是一種天地難容的心理困境、和一種愛無所愛的無所適從。

而我不知道我還能再接受幾次的分手來撕裂我。儘管也常故作世故的說,愛情的不恆常正是愛情的特性;也領悟:婚姻其實不是什麼相愛的證明或是愛情的保證,它只是提前預防世間無法久愛的男男女女,不能太輕易地走下以愛為名的台階。但,偶而深夜時分,不知是濕度還是氣溫還是光線打開了平常盡量關緊的寂寞大門,還是恐慌難抑。在載浮載沉的波濤上行徑的愛情小船,即使今天有陽光和鳥語,但我們都知道說不準它會在明天一個大浪後就翻覆,在這樣不知道明天的心情裡,還要堅強地保持平衡,並時時提醒自己:愛就活在現在。

我想著,也許十年前,我還能義無反顧的越挫越勇,不管是生涯還是愛情,挫敗的時候可以放聲哭,但在淚眼中還是期盼未來的亮光。而現在心情確實不同了,要說差異的話,大概就是理解了每個人終究就是一個人,不論和誰拉了手,還是一個人,所以不論在什麼狀況下,都要能保持一個人行走的平衡,而這將會是為期一生的修行。

2016年10月6日 星期四

深夜的幽遊白書



懷舊大概是一種病。一種隨著年歲增長,越是彰顯的病。

任由歌曲自動撥放的午後,突然聽到了幽遊白書的主題曲。一開始是耳熟能詳的面頭曲,然後才是這首較冷門的片尾曲。舊式的日本曲調,伴著溫和純淨的聲音,當然就這樣很輕易地敲進我的心門,也很自然地想到那曾經對幽遊白書異常執著的日子。

國小以前,我都是一個奇怪的小孩,整天都在想一些別人不能理解的事情。譬如說,我會跟我妹還有鄰居年齡相仿的小孩說:我要來創造一種語言,雖然最後只是缺乏想像力的把中文的所有字用ㄉ當作聲母。又或是有一陣子放學回家,偏偏要坐在陽台的圍牆上念社會,只因為當時幻想在最好的風景下唸書應該格外浪漫;然而那不過就是鄉下尋常的社區風景而已,而在三樓高的陽台上,一失足是會死人的。除此之外,我從大概國小一年級的時候,就嚮往跟男生一樣帥氣,所以為了想要證明自己可以跟男生一樣,我除了去爬根本不需要爬的牆之外,還會故意去打同齡但是較為弱小的男同學(柿子挑軟的吃),就像電影一般捉緊他的領口,然後朝他胸口猛揍幾拳,自以為這樣就彰顯了男子氣概了[1]。有一陣子我突然想練忍者功夫,還會利用下課時間自我訓練,去找一些灌木試著跳躍過去。還有我很喜歡看日本的「變身卡通」,不管是美少女戰士還是一群小學生操縱變身機器人拯救世界,我都喜歡,也常常在想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突然出現,然後告訴我:其實你有神秘的力量。說來慚愧,我好像到小學六年級、應該不算年幼的年齡了,都還在苦苦等待。

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突然在某個約莫是周末吃晚飯前的熱門時段看到了新的卡通,還記得那是快打旋風。我很快就迷上並成為忠實觀眾,因為那樣男孩子氣的帥氣打鬥,正是我一直以來嚮往的。但是約莫就在春麗被抓走並被洗腦,然後龍為了救春麗也被洗腦的地方,電視公司突然就單方面地說不再繼續播放了,然後就自作主張的在同一個時段換成另一部卡通。我當然難掩失望,因為我真的很想知道後來肯有沒有辦法救出他們兩個,但我仍然逆來順受的在同一時段看電視公司安排的下一部卡通。「還是快打旋風好!」這個想法並沒有維持超過一集卡通的時間,因為接下來的這部卡通實在太有意思了,我的心情很快地從失落的沮喪到發現新天地的興奮,這就是我跟幽遊白書的相遇。

從此我比從前更興致高昂的每周定時觀賞,偶而也會自己一個人舉起右手,用幽助發射靈彈的姿勢,也試著集中精神在自己的右手食指尖上,但是指尖始終沒有出現亮光。在我積極觀看的同時,我們家的其他人,包括我妹,好像都是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沒有一個人有因此喜歡上,或是連僅僅覺得有點有趣都沒有,他們都索然無味的一邊吃飯,一邊在希望這半個小時快點結束的樣子。跟他們一樣想法的人大概不算少數,因為過了一陣子之後,幽遊白書突然被從熱門時段移到了較晚的冷門時段。一開始是移到星期六的晚上十點,差不多洗好澡之後,就可以坐在沙發前準備收看,所以也還不算太糟。誰知道沒過多久,居然又推移到了更冷清的十一點。國小時期我都十點就睡了,所以十一點真的已經算是很晚了,而且當時我又怕黑,其實不太敢一個人自己在房子裡的一層樓。但是十一點大家都已經就寢了,就算我央求我媽陪我看,她也是無情地說:「要看你自己去看。」我妹則是無用的很早就睡著了。

我還記得我一個人膽怯的從二樓走到無人的一樓客廳,可是又懷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支持幽遊白書的心情。偏偏有時候幽遊白書會出現一些妖怪,在深夜時段裡看到那些其實並不可怕的妖怪,還是讓我怕得要命。就算這樣,我還是堅持了好一陣子。小孩子似乎都會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執著,而我當時執著的是一片超現實的天地,在那樣的世界裡,我深信自己一定是特別的、有一天一定會展現出特別的能力。

如今才發現那樣的心情是多麼的珍貴。天真,原來是一種天賦。一種隨著年歲增長,越是流失的天賦。如果懷舊就像是小狗在忙於追逐自己的尾巴的話,若能夠再重新天真地相信自己,是否就不用這樣懷念過去而白忙一場?


[1] 後來長大之後,我又跟這位小時候就認識的男同學成為Facebook上的朋友,有一次我跟他提到這件事情,還鄭重跟他道歉。結果他跟我說,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情了....。